2015年6月3日 星期三

《救生》的秘密

救生Rescue

Listen on Youtub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6SpBHvze14
主唱:鄭苑瑛|作曲:Lesta Cheng|作詞:銘輝
如何 罔顧 這裡 警鐘 響得刺耳 任耳朵掩起都眼見 災殃上演 從人間煙火到滿目瘡痍 未葬身的於幽禁中只得 奄奄一息意志
裡面 活埋身體髮膚漸見蓋天 在缺口 或退外 或進內 半秒分出惡善
啊…… 我最多苦苦奔往出路脫險 魔鬼那殺戮噩夢便能倖免 但我的心會亡在埋在陰暗面 要犧牲 我最多火海天劫駭人潮浪瓦礫中誓言 今天我 拋開生死蛻變
茫然 探索 這廢墟 恐慌中跌碰 動魄驚心的肅殺裡 為救生問誰願劫獄 殘存的他等我發掘這裂縫 若我雙手箍緊撒手歸去 比水火中更痛
最後 若然天逼我死在暗處中 讓我現在發亮 亮到像 晴空
啊…… 我最多苦苦奔往出路脫險 魔鬼那殺戮噩夢便能倖免 但我的心會亡在埋在陰暗面 要犧牲 我最多火海天劫駭人潮浪瓦礫中誓言 今天我 拋開生死蛻變
啊…… 我最多苦苦奔往出路脫險 魔鬼那殺戮噩夢便能倖免 但我風霜裡麻木存在失意義 要捨身 要我於火的洗禮永無寧日 也不死心入眠 這一次 偏跟蒼天作戰

自詞自語──《救生》

   鮮有談起自己的歌詞,析詞之事有如自訂謎題,又要自拆謎底,費神得來好不快活。但《救生》這首實驗作品,倒是令我既愛惜,又惋惜,好想在寧謐的回響中依然說說看(因為能取得的聽眾反應真的不多)。尤當歌詞有別於新詩,有時候,詞人內心所想的,無以完全主宰文字出爐的效果;作曲人、混音員、樂手與歌手等,同樣是其中的敘述者,那麼弦外之音就更顯得複雜。
  好的作曲人會對音樂有想像,旋律就像抹上靈光的照片一樣,會自動營建內裡的國度,再把接收者吸進去。Lesta將名為「救生」的音檔寄給我,配上了很奇特的編曲,問道:「歌詞像災難片那樣可不可以?」一向的他堅持走流行樂路線,試圖在主流市場中分一杯羹。這次,他竟然弄上饒有趣味的蒼涼風格,正合我此等鍾情於另類歌多於情歌的詞人。
  為了代入救生者,我翻起一本退役消防員當年在汶川大地震救災的自傳,讀起很多真誠和寫實的文字,還有一些為了急往救援而與團隊爭論進退的引話。我在腦海裡極力把自己投放在一個災區,餘震待發,卻已經看著無數生命離我而去,更看著不甘墮落的自己,淌著血來,顫著手來,抓挖一道裂縫,裂縫之中輕度地傳出某某的呼聲。救還是不救?救人還是救己?我在無底的幻想中嘗試探尋驚愕的真實,把畫面一一寫進副歌前後的四段主歌。
  作品誕生。它的輪廓仍然有災難的雛形,畢竟編曲是源自Lesta的想像;它的本體則由我逐字逐句的勾劃和烘焙,可算作我倆的共同結晶。然而,將人性的糾結這個議題貫注當中,成為它的重要基因,盡是我的有血有肉的狂想。我自問真沒有詞中人那樣勇敢,那只是我的理想形象的投射。不過今天再想想看,我這副「好白惡黑」的品性,其實沒得選擇,也只好埋頭於正義卻受罪的那一隅。我並非要忠於接受「好人總是吃虧」這套俗世定理,若要尋根,實在是自小浸淫的基督教教育所致,公義當前,殫心捨身,決不讓步,力作義人。
「其實我真的可以苦苦奔往出路來脫險,  其實我真的可以倖免於魔鬼那殺戮的噩夢,  只是我的心不捨得埋葬在陰暗那一面,  只是我早已選擇了犧牲的路途。」
  為良心好過而做好事,我不確定此事會否同樣功利。但依我看,就是為免「風霜裡麻木存在失意義」的決定。
  說起來,這句之所以用「風霜」,我得感激Lesta在配樂中用了風聲,畫面逼真,令我心動的寫了這一句,讓音樂與文字,如此在舞池中雙雙起舞。在尾段的副歌,決意「偏跟蒼天作戰」的我,夾雜著對講機的單調訊號,斷斷續續和嗚著,像一齣終於要閉幕的戲,又像一個偉大傳奇的收束。究竟作戰中誰敗誰勝,我刻意留下了空間,我偏認為,歌曲的著眼點不應該是情節,而是情感。
  情感在副歌中是比較轟烈的。「我最多於火海,天劫,駭人潮浪,瓦礫中,誓言:『今天我,拋開生死,蛻變。』」這種狂妄的,咬牙切齒的立誓,卻有略帶不甘的「最多」,確然真的是「最多」驅使的。有些可畏的隘路,有些懾人的黑夜,都不由得我自私自利地退縮,也只好臉容頹唐的抖擻著。是誰跟我說過類似「只進不退」的話呢?我就憑記憶,憑一點想像力點綴一下:
  撐下去    是實實在在的極痛,    卻只撐著的一下子痛。   但塌下來     卻是永恆的悔恨的痛,     在內心的深谷不但沒有磨滅的盡頭,   而且將來,     沒有任何比這一刻更好的機遇任你扭轉,   扭轉命中的一次     讓你再次     感受     用一下子痛兌換峰頂那羨人的風光,     實在痛快的滋味。
  並非所有寫過的作品都能鑽入我兩邊的耳窩,溜進我紅潤的心房,叫喚我殘缺的念頭。何故每次聽《救生》,卻撼動著我極多早早僵化的細胞呢?也許它比我更懂得預料,總有一天我會遇上比地理上的嚴酷災難更考驗良知的抉擇時刻(始終香港的天災沒那麼嚴重),須要用上這積存良久的……良善和勇毅(也無謂說得更謙虛吧)。老實說,「半秒分出惡善」的難堪儘管選不上我,亦至少會在某個未來,選上某個知音吧!
  於我,填詞人本該就抱持這種向世界吶喊的願望去創作。此時此刻,Lesta,還望你的曲和我的詞,這對偶遇的戀人,能夠在《救生》的肉體中永結同心,曲終人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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