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31日 星期五

係呀,我們有大事無小忌

──是,可以。

這樣答允,事情總可達至無助的地步。但我還會親口去允諾你,因為我尚存你看不出的憐憫。

鋼琴邊那兩小口子,在觸摸,我未直接離開,純粹保持三至四步的距離。要動,我便繞個小彎,像繞過陵墓那樣。一次在家的後山,一次在石澳的後山,我與兩個相似的陵墓親密傾訴,那兩家的先人我全不認識,我懷疑他們的後人不可能這麼恆心去祭奠。但事實是怎樣?會的,他們都會有人拜祭,像教拳的老師傅帶外族學子到山林上的祖先處,拜一個清晨,其中只有輕淺翻譯過的史實,放進一兩個人的腦袋,可算是華洋雜處的本意,外族人說:「我覺得很合理。要不是他們,我們沒有這種東西學習。」這種東西,是他們所遺遣於後人的本家之道,風聞一切武學之人,植經而述道,要說持家有道又不然,我想像過他們,並不如武打電影般級數騰昇,家全衍後,原是不可能。看同一個派別,分成百多個派別,同一宗族,一小個分路,已經相互制衡,兩三劍派可紛爭,一個墓穴可不供上香油,言之有理。我一眼發現,名字刻處沒有塵埃,紅字沒有掉漆,不是誰在行孝,常有山客偶發善心,給抹抹塗塗護理一下。

我就遇過這種山客,來來回回拿一個透光的棕色塑袋,哼一段已經沒人在唱的夭曲,兩袖落索拂拭,便在幹著無人旁觀的活,要不是碰個幾次,打聽起這個無人造訪的山頭如何成為他的逸居,我又怎可在意人之死以何種新貌留存於介懷之內。我們所介懷的,不只是一口水和一口飯啊,還有萬個哭訴著的靈魂。我信的是上帝,那個山客會對我說,這樣啊,如此啊,不就「乾手淨腳」,不費煙塵,不用經常憂愁,他似乎看到我們的底線,是的,我更喜歡這種「清心寡欲」。

我不願成為這種山客,所以踏過一兩次這些墓閣,就納悶了。那個商場裡的免費鋼琴,也是如此,已經不配成為樂器。我答允聽你彈一段子,是時候回想一次可怕的往事。奇怪的琴聲清晰地向場內揚去,我帶著似懂非懂的樂理,把一小節的音樂反覆彈奏,只能閉起眼回想一段失卻的歌,有人在間隙處拍掌,有人在門前說一句pretty good,我把外套的蓬斗套回頭上,我演繹的是神秘人,從沒有人明白謎團所在,我就不再顯得神秘。人群內是我左穿右插,也有數十個連名帶姓的人以肉身穿插,同樣,我不是單一地行走,我們擁著的方向盡都一直一樣。這是一場外貌不一但內在盡為均等的苦行。

兩口子沒有停下來,你也烙在同一個時空之中,髮絲擾攘,滲出鮮紅。都是我不該。所以工作時,說不可以時,所有都掉落在我身上。世界流通一個密令,只當全部人都知曉時,我將成為唯一在掛名的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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